十八岁出门远行

——高二（17）班 陈伟冰  

   “都18岁了，天天想着去外面玩……”妈妈的声音硬生生被门夹断，余音听起来像叹息。
　　我就这样摔下门，一肚子气地躺在床上，将脸转向窗外。雨烟纷飞，四周的街道和房屋都笼罩在一片暗淡迷茫的雨色中。不知‘不觉地，我就闭上了眼睛。
我站在街角的末端。夏天的雨总是下的粗暴。步行的人们都加快脚步，仿佛是要逃避雨的追赶。我拐入街巷，发现一家卖麻辣烫的摊位，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。两人都爱笑，一开口，笑容就牵动眼角的皱纹，生出几分柔软。看我往这边走过来，忙不迭的说：“坐这边，这边能挡雨。”坐在那个塑料棚笼罩下的摊位旁，外面处处都是穿身过的冷风，却觉得温暖的像流水，窸窸窣窣的，荡漾起来的都是柔波。老板利索地调着料，卡其色的背心在朦胧雨色里一点也不显眼。他的脸庞黝黑，但那一双眼睛很生动，带着一种饱满的热情，似乎聚满了气力。老板娘安静地立在一旁。她不是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，但也因安分显出几分文气，倒也耐看。我盯着她看了半天，突然瞧到她用筷子夹了一个丸子，送到丈夫口中，老板转身吃掉，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。不知道是因为那颗圆滚滚的丸子，还是因为那个雨幕里夫妻俩异常忙碌间透露出来的满足神情，我突然觉得幸福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。这个发现对18岁的我来说特别重要。吃过麻辣烫，我拐入了另一个拐角。  
  雨有些淡了。天幕里微微撕开了一丝裂缝，淌进了几股蜜色的光。孩子们迫不及待地跑出门来，想要第一时间与这个刚刚清洗干净的世界来个拥抱。八岁的姐姐跑得轻盈稳当，不像四岁的妹妹，跑起来就没个准儿，让人时刻担心她会被她的腿绊倒。但妹妹还是会不自量力地跟着姐姐，不过奔跑的范围不会超过她们的母亲和邻居聊天的区域。

卖糖——葫——芦——”她们的双腿停下了。我顺着吆喝声望去。在这个行人匆匆的下雨天，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人，守着一辆插着一草把子的糖葫芦的三轮车。冒着哈气的吆喝声从那瘦削的身影间飘出来，近看就会发现，那干瘦的脸和他的衣服一样，已经很难说出那是什么颜色了。陈旧，或许就是一种混淆吧，只有那把糖葫芦还是那样鲜亮，被风吹得更红了。
    姐姐从妈妈的手里接过零钱，向老人跑去，他低头笑了笑，将草把子取下，让姐姐选择。姐姐神情严肃，仿佛在做一项重大决定。选定后她将糖葫芦摘了下来，高高的举着旋转，她的裙子飞起来了。妹妹看到了，顿生羡慕。仿佛姐姐手中的那把糖葫芦是宝物，她跟着姐姐一起旋转，小腿儿倒腾的却要快上一倍，嘴上喊着给我给我。姐姐并不理睬她，继续炫耀着，妹妹有些着急了，央求的声音带上了点哭腔，闲聊的母亲注意到了，便喊道：“给她拿着嘛。”妹妹听到母亲的话，仿佛心里有了底，便跑到母亲跟前求助，但没过多久，就又被姐姐吸引走了，心甘情愿做姐姐的小尾巴去了。
  老人看着他们笑呢。
  “走，我们回家！”母亲喊着。
  姐姐将胳膊一伸，把糖葫芦给了妹妹，她背朝妹妹蹲下：“咱们要起飞啦！”妹妹趴在小女孩的背上，张开双臂，高举糖葫芦喊着：“飞呀飞呀。”
   她们飞走了。
  那个被阳光晒暖的老人也像慢镜头一样，站起来挪动脚步，扶着三轮车向家走去。
  我突然也想回家了，但是怎么找也找不到回家的路，一着急就被惊醒了。
   我打开房间的门。妈妈在厨房忙活，案板上发出了整齐有列的切肉声。她听到身后的动静，转过身来向我微笑：“刚刚接到你同学的电话，她们约你去广场玩哦。快点出门，别让人家等太久。”
  “让我出门？”
  “是的，你已经18了，也该认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了。”她笑着转身继续忙活，“不过——还是要记得回家吃饭哦！”
  “那必须的！”
  我走出门去。天空已然放晴，阳光在这个下午给得异常慷慨。18岁的我走出家门，张开双臂，给这个世界一个大大的拥抱。
   身后有暖汤，身前有远方。世间美好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。